热门看点：【地域文化】罗文彬｜父亲破俗

• 2022-11-10 07:53:39 来源：腾讯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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父亲破俗 

□罗文彬/文

今年农历十月初一的寒衣节照例到老家祭拜父母和先祖去，上坟的人络绎不绝，有男有女，这里面多少有点父亲的功劳。

许是三里不同俗吧。从我记忆时起，家乡上坟便只限于男人，那些没有儿子的先人大都由其侄儿、堂侄儿或其他年轻的男性后生代替，时间长了就成了无人料理的孤坟。随着社会体制的改革，男人外出务工增多，清明节、寒衣节在家的男人越来越少。那时父亲已经是奔八十的老人，是邻居们心目中通阴阳、懂风俗的“老道场儿”，他们壮了胆问父亲女的能否去坟上时，父亲笑着说规矩是人定的，能定就能改，儿媳妇和女儿都能上坟。也不知是邻村受到了我们村的感染，还是我们村学习了近村的经验，总之是二、三年之后，这项制约了我们当地上千年的风俗荡然无存了。

记得那次星期六回去，等至十一点半钟父亲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大米饭急急赶回，说离我们家较远的王老汉明天出殡，他应邀去帮忙。交谈中感觉父亲有几次欲言又止，我便猜测有难言之隐。他怯怯地说，从去年我们生产队的老杨去世后，村里找不到担浆水桶的人了，无奈中他给一个本家帮了一次忙，谁知一发而不可收，大半个庄子的白事人家都来找他。他说给我们弟兄丢人了，要是我认为不好，以后他就不去了。

家乡的风俗，死人出丧时需有一个人挑一个担子走在送灵队伍前面。担子一头是一个水桶，盛半桶泔水，是用来和泥浆在下葬后抹墓坑的封顶石或封墓道口石缝用的（我们这里的墓坑有两种，垒得四四方方，最后封顶的叫金瓦甃，像窑洞一样圈好，留有墓道立口的叫圈甃），另一头的箩头里装着铺在棺材上镂空的钱纸、未烧完的冥币和大门口插着的招魂幡。用一支竹筷串一摞剪好的纸钱，边走边扔，谓之阴间买路钱的。做这活的人大多没有儿子，在村里叫“绝户头”。这种人一般家庭贫寒，对未来又失去信心，精神萎靡，被人看不起。其实在父亲征求意见之前村上已有多人向我反映，说这样对晚辈不好。但我和父亲都不相信迷信。我们弟兄三人，虽无出人头地，但每家人丁兴旺，家境殷实。我哈哈一笑说：“我当有其它要紧事，都什么年代了，还讲究这些。”

一些古老的丧葬风俗恐怕连父亲也不能说出它的缘由，但一直延续至今。如出殡时长子需上执领魂幡，下拄哀杖，颈挂衣食罐，手端老盆。出门后回跪要一次把老盆摔碎。那时村上多为土路，父亲会早早地放一块石头。到了墓地也有抢死之说，抬重的人喊了号子跑上十几米。墓坑内前后左右都有阁窑，父亲便耐心指点着什么东西放在什么地方。长嘴灯和衣食罐入位前要长子用石头敲去一个鼻儿，也是只许一次，瞄不准的居多。父亲会网开一面，使眼色让再补敲一次，于是敲掉鼻儿的人便有一种满足和涅槃的感觉。有次我问父亲，什么时候能敲二次了，他神秘地笑着说，规矩是人定的，能定就能改，不敲也没事。

父亲是文盲，没有受过高深的教育，不会说破除封建迷信和摒弃陋规陋俗之类的话，更不知道破旧立新、与时俱进这些成语，但他那句“规矩是人定的，能定就能改”的哲理受用了我的一生。当生活和工作被某些约定俗成束缚得进退维谷不能自拔时，大胆变通或改革一下，就又柳暗花明了。

——  The  End  ——

罗文彬河南省报告文学学会会员，安阳市作家协会会员，政协林州市委员会提案委副主任 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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