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/清歌向暖
董其昌小像/《川川诗册》局部
有明一代，没有哪一位书画艺术家的社会地位比董其昌还高。
(资料图片)
有史以来，也没有哪一位艺术家比董其昌更无耻......
01
万历十七年（1589年），董其昌中进士，因文笔与书法双绝，被点选为庶吉士。
这时的董其昌热血青年一枚，想干出一番大事业。
当时满朝上下都不愿意去当皇长子朱常洛的讲官。
为啥？
因为明神宗朱翊钧不喜欢朱常洛，嫌他出身不好（偶然临幸宫女所生）。
朱翊钧就不给安排老师，不让儿子读书。
朱常洛读书的机会是群臣争取了将近十年才争到的。
读书之后，作为皇长子朱常洛的讲官，待遇还不如朱常洵。
夏天没有留饭，冬天没有火盆。
董其昌一撸袖子，我去！
不去不知道，一去吓一跳——
董其昌惊奇的发现，从上到下，百官都是百事不管的懒散样。
一腔热血浇个熄灭！
就找了生病的由头，溜回了松江老家。
这一回家就坏了。
董其昌的身份，在京城里显不出个儿，但在老家，就香了。
有现任官和书画家双重身份的加持，本地世家大族和往来官吏纷纷前往拜会。
君不见，范进中了个举，就有人送钱送人送房子。
而董其昌只可能捞得更多，绝不会少。
社会地位的提高，带动了财富的增加，在“书画——仕途——书画——仕途”的策略下，董其昌迅速成长。
从一个很不起眼的小角色，迅速演变成名动江南的艺术家。
最终进化成为了松江地区的首富。
财富的迅速膨胀，会加速人在社会角色中的转换。
金钱的诱惑很容易就会让一个正直的人变质。
董其昌就是那些变质分子中的典型代表。
02
万历四十三年（1615年）秋天，恰逢董其昌六十大寿。
朋友陆兆芳备了份厚礼，派使唤丫头绿英送去。
董其昌一看：“这小姑娘长得可真带劲哈！”
然后，你猜怎么着？
董其昌大手一挥：“你不用回去了！”
当晚就把绿英扣下来了。
这里省略XX字......
董其昌还专门为绿英建了座小阁楼，起名叫“护珠阁”。
但绿英是个刚烈的个性，从护珠阁里逃了出去，跑回了陆兆芳家。
“老子看上的人竟然跑了？”
董其昌连夜派二儿子董祖常带着二百家丁，跑到陆家，招呼都不打，就烧陆家房子。
一通鸡飞狗跳之后，绿英又给抢回去了。
这跟山贼有什么区别？
陆兆芳去松江府上告，状子却如石沉大海。
明面上干不过董家，陆兆芳就想了个招——
把这件事情写成了揭帖，散播出去。
当即就有好事者就此编了一本故事集， 题目就叫《黑白传》。
《黑白传》成了当时松江人民业余时间最喜欢听的节目，场场爆火。
这还了得？
“给老子查！”
03
查来查去，董其昌把写《黑白传》的对象定性在了范昶身上。
范昶是董祖常的连襟，范昶的妈还是董祖常的姨母。
就这关系，不应该啊。
董其昌给的理由是，因为《黑白传》的内容都太隐秘，一般人根本不知道。
他也不管真相究竟如何，就让董祖常去范家把范昶抓了回来，每天凌辱逼问。
范昶当然不承认，最后暴病而死。
范昶母亲听说儿子被董其昌欺负死了，带着一家老小穿着孝服到董家讨说法。
本来就是董其昌理亏，但董其昌决定一不做二不休。
指使董祖常先将来人暴打一顿，又将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推搡到董家隔壁的坐化庵里，直接摁倒，把她们的裤子全都扒了，用棍子捣戳阴户。
就这样，八十三岁的范老太太被董祖常活活治死。
《松江府辩冤生员翁元升张复本姚瑞征揭帖》载：
昶之母妻，恃托姻亲，造门哭诉，揆之情理，岂曰非理？况止随三四妇女，宁有他图；其昌父子不思自反，辄肄凭陵，毁轿于河，闭门毒打；将州守公之命妻，推委于沟壑；将给谏公之孙女，裂去其缞裳；惨辱随从之妇女，更不可言状，大都剥裤捣阴，四字约而该矣；打后大开重门，祖常南坐，对众呼为榜样；复将诸妇，舁入坐化庵中，泥涂满面，上无蔽体之衣，血流至足下，乏掩羞人布，观者摩肩，人人指发；咸谓董氏之恶，至此极矣。
04
这事一出，可捅了大马蜂窝。
董其昌陷入了汪洋大海的人民战争里。
松江府三县（华亭、平湖、奉贤）的生员和百姓，聚集去找董其昌说理。
董其昌不但不悔改，还让家奴扛着大粪勺子从屋顶往下泼大粪。
人群被浇得臭气熏天。
《民抄董宦事实》载：
又次早十五行香之期，两府见百姓拥挤街道两旁，不下百万，而骂声如沸，知民情怒甚；百姓聚集不散，自府学至董宦门首，拥挤不得行，骂者不绝口。……董仆知事不济，雇集打行在家看守，而百姓争先报怨者，至其门先撤去旗竿，防护者将粪溺从屋上泼出，百姓亦上屋将瓦砾掷进，观者群持砖助之，而董宦门道俱打破矣。
泥人也有三分土性，妈的，不忍了！
盛怒之下，扬起一把大火，把董家烧成了白地。
老百姓们还很聪明——准备好救火工具，保证大火只烧董家，而不至于殃及无辜。
东边唐宅、杨宅，西坐花庵与王宅，俱大书此系某宅房，此系某姓房，又将镫笼高揭，树立于屋房，百姓见火稍侵及他家者，即群为救灭，只烧董宦一家住宅，且拆且火，数百馀间，画栋雕梁，朱栏曲槛，园亭台榭，密室幽房，尽付之一焰中矣。
松江县派来的兵丁差役，一瞧这架势，就只能在董家门外当看客。
董其昌吓得要死，连夜化妆溜到了苏州。
感觉在苏州也容易被人认出来，就继续向西跑到了丹阳。
直到半年以后，事件完全平息，才敢回家。
05
按说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，可以结束了。
董其昌：不可能。
凭借自己强大的人脉背景，董其昌操弄松江府，把直接参加烧抢董家的一干“流氓”（基本都是良民）定为死罪论斩。
又将华亭县的秀才全都集中起来搞秋后算账，五人被革去功名，另有五人降级，三人被打了屁股。
官府在做出最后审定结果的同时，又对董其昌的行为做了开脱：
“全是家奴自作主张，董老大人对此一无所知。”
董其昌再一次把自己的不要脸发挥到了极致。
PS：
民抄董宦这件事，负责纂修《明史》的张廷玉也为董其昌遮盖过。
因为康熙实在是太喜欢董其昌了。
但是字画是字画，人品归人品。
这两样东西根本就挨不上边。
《法卫夫人册》局部 明 董其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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