环球热门:曹橘：等待

• 2022-07-29 15:52:32 来源：腾讯网

趣微口袋周刊 第88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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等 待

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
●曹橘

她懒懒地斜靠在沙发上，床头柜上那盏节能灯的光把她的身影印在墙上，有些夸张，朦胧着晃悠着。这情景仿佛小时候和堂兄走在那个深深的山洞中，那是个阴天的清晨，堂兄举着个“火明子”领着她慢慢地走，“火明子”不明，是一炬微光，就像现在，幽暗里她觉得有点压抑。

看看电视吧，她想。伸手拿过了遥控器，她长长吸了口气，又缓缓地呼出，想把胸中的憋闷呼出去，攥在手里的遥控器好半天不动。“砰”，什么声音？是楼上掉了个什么东西，吓了她一跳。这两个小年轻总是很晚不睡觉，周杰伦已经过时了，但他们还是没完没了地听他的歌。她刚呼出去的气仿佛又憋了回来，心更烦了，遥控器已经被她攥得发热。几十个电视台正在播电视剧，她一个频道一个频道地换着，古装片不看，武打片不看，言情片不看，青春励志、红色经典、艺术歌舞、侦探悬疑、名家访谈……都不想看，看什么呢？她呆呆地茫然四顾，手指不由自主地摁了关闭键。她走到阳台，轻轻推开窗，楼下花池里的花开得正艳，浓香中带着雨的湿润也飘进屋里，她有些清醒了——这是另一个世界？

她把手伸出窗外——温润！原来温润是如此美好！哦，记起来了，初夏的那场雨也是这样不急不躁得温润，花的浓香轻轻地托着天上的云，这情景让她陶醉……

“咚”！比刚才那声更响的动静又把她从陶醉中惊醒，她本能地蜷回沙发里，心中悸悸。这种悸悸好像小时候有过，记得那次同学给了她一只羽毛光亮的沙鸡，她非常喜欢它，双手托着它，生怕它落到男孩子手里，如果那样，用不了两天它定会被人家玩死了。它在她的手上瑟瑟地抖着，圆圆的眼惊恐地望着她，似在哀告在求助，这眼神让她心中泛起层层悲怜来。于是，她把它捧到门口，决定放了沙鸡。然而那小东西却忙忙地折回屋角的水缸边，依旧惊恐着颤抖着等待着……

等待？对了，就是等待！她似乎觉悟了——刚才她所有的行为，在短短的半小时里，她的所思所看所做，这一切，都是等待——她无时无刻不在等待着，那是一种无意识：在静静的小屋里，读着曹禺的《悲剧的精神》，思绪不知飘到何方；在黝黝的黑暗中，手里仿佛绕着一团毛线，那是一种无意识的缠绕，而她为什么要这样？是等待么？等待天亮，等待雨停，等待绿叶勃发，等待明天的阳光普照……

以上的这些，曾经是我的一种体验一种感受。这种体验与感受是否太悲观太颓废？也许是的。可它却是真实的。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，在属于自己的时间和空间里，什么样的感受都是有的。愉悦的且不说，只说这种“悲观颓废”的吧：一次在劳动公园看秋日的湖面，水波粼粼的湖面上游着五只天鹅，两对伉俪在戏水，一只天鹅在波光里孤单地哀鸣——我们听到看到的这一切，谁能说这天下的生命在某个特定的环境里不是在等待？起码在那一刻。

所以，这世界上产生了古希腊三大悲剧家！而“所谓的悲剧不过是人间喜剧的另一种说法”。

重复着同一个动作，痛苦地四处张望，无聊之极，甚至想到上吊自杀……最初读荒诞派名作《等待戈多》时，大惑不解。我知道，获诺贝尔文学奖的作品必是世界文学殿堂里的精品，是世界文学的顶峰！而作者，那位法国剧作家塞缪尔·贝克特何以凭着一部如此虚空无聊的作品就能获得1969年诺贝尔文学奖？

只能在时间中等待，或者说等待时间！

这个故事大概是这样的：每天的黄昏时分，流浪汉爱斯特拉冈和弗拉基米尔都会在同一时间同一条小路上见面，他们重复着同一种动作——摆弄帽子和靴子消磨时间，他们痛苦地等待着戈多。无聊至极，他们想到了说话，想到了做事，甚至想到了上吊！但是，他们谁都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等待戈多，争吵和唱歌都无济于事。他们也想不等了，可又怕他们刚走戈多就会出现！他们就这样等着，痛苦地等着……

在生活中，我常会体验到那种等待的痛苦——在时光的流泻中有时就处于贝克特描写的那种无聊、空虚、无所事事的境况而不能自拔。我的眼中有时也会出现“等待”的幻影，至于等待什么？说不清。可以肯定地说，人人都有过这样的等待亦或无聊，而那又绝非叔本华所论述的悲观主义。相反，正因为他的那种虚无的悲观主义才使得他创造了“得与失”的智慧，和他独树一帜的“意志哲学”。

等待的痛苦或是痛苦的等待是塞缪尔·贝特克最先用剧作的方式告知我们的。

等待从希望中来，那时必有幻想，恰似我前文说到的把手伸出窗外感受到的温润，有时也是人们常说的“梦”，梦即希望。鲁迅说过：“做梦的人是幸福的。”他还说：“倘没有看出可走的路，最要紧的是不要去惊醒他”。先生一再强调，“假使寻不出路，我们所要的就是梦”。如此看来，就连鲁迅先生也看重梦，可见梦想不可缺失。然而反向思维，人又不能常久地睡下去，我们必须在现实中学会等待，虽然等待本身是残酷的。好些时候，等待也是无奈的，正如友在他的一篇文中这样说：“不等待又怎么样？灵感需要等待，命运需要等待，爱情需要等待……”等待的过程是漫长和惶恐不安的，等待者的心是要倍受煎熬的！

所以，塞缪尔·贝克特在《等待戈多》最后收场时，让弗拉基米尔对爱斯特拉冈说了这样一句话：“我觉得孤独……”

这是句真话——因为孤独才去等待，因为等待才会孤独。

如果等待失败了，希望也会断然坠落，就像近现代著名学者王国维先生那样，当预料到一切等待都是徒劳的时候，他就会自沉于湖水之中！

那么，等待的结局有二：等来则喜，等不来则悲。所以，等待需要理性。

获得世界顶级文学大奖的荒诞剧《等待戈多》作者的获奖评语是：“他的具有新奇形式的小说和戏剧，使现代人从精神困乏中得到振奋。”

而在授奖仪式上，瑞典皇家学院代表对这部作品的评价是：“贝克特的作品表现出的近于绝望的心情，表明全人类的不幸，但在他凄如挽歌的语调中，回响着拯救受难者和安慰受伤灵魂的声音。”

静下心来想想，荒诞剧给予人们的启发有时超越了正剧——这也是真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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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简介

曹橘

内蒙古、包头作协会员。上世纪70年代开始发表作品，先后出版散文集《雨恋夕阳》《方寸之间》和随笔《汇心絮语》。零星作品见诸于各文学艺术纸媒及网络平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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