杜甫·鱼跳日映山

• 2022-03-31 21:27:30 来源：腾讯网

【读诗第1954-1960天】

【杜甫·也就是老杜】别看我诗评写得最多，其实，写诗评真是个苦差事，往往要绞尽脑汁才行，难产的时候真恨不得要撞墙。然后还有一个秘密就是：诗的水平越高，它的诗评就越好写。所以，生病这段时间，我就选了老杜的诗：读着也愉快，常读常新；评着也轻松，怎么都有。

1954 夜宴左氏庄

作者：杜甫【唐】

林风纤月落，衣露静琴张。

暗水流花径，春星带草堂。

检书烧烛短，看剑引杯长。

诗罢闻吴咏，扁舟意不忘。

可抒案：

林中起了风，却没有叶落，取而代之的是小小的月牙缓缓而落。林风和月落有关系吗？正是这种似有还无的因果，构成了杜诗巧妙的张力。

1955 假山

作者：杜甫【唐】

序：天宝初，南曹小司寇舅于我太夫人堂下垒土为山，一匮盈尺，以代彼朽木，承诸焚香瓷瓯，瓯甚安矣。旁植慈竹，盖兹数峰，嵚岑婵娟，宛有尘外致。乃不知兴之所至，而作是诗。

一匮功盈尺，三峰意出群。

望中疑在野，幽处欲生云。

慈竹春阴覆，香炉晓势分。

惟南将献寿，佳气日氤氲。

可抒案：

如何是好山？其实不必实写，云乃山之灵，只要有好云，则必是好山。如何是好假山？明明没有云，却作势要生云，便知它不仅山形秀美，也很有灵气。老杜只用“幽处欲生云”五字，便写出假山之妙，比韩愈那种“有洞若神剜，有岩类天划”之类的硬笔要高明太多了。

1956 龙门

作者：杜甫【唐】

龙门横野断，驿树出城来。

气色皇居近，金银佛寺开。

往还时屡改，川陆日悠哉。

相阅征途上，生涯尽几回。

可抒案：

首句“横野断”，写出龙门刚劲雄健的气势，次句“驿树出城来”，却又旁开一笔，将驿树写出迎客之情。一直笔一曲笔，一刚一柔，变化无穷，所以生动。

1957 重题郑氏东亭

作者：杜甫【唐】

华亭入翠微，秋日乱清晖。

崩石欹山树，清涟曳水衣。

紫鳞冲岸跃，苍隼护巢归。

向晚寻征路，残云傍马飞。

可抒案：

由首联的秋日引出颔联的崩石，由颔联的清涟引出颈联的紫鳞，由颈联的苍隼引出尾联的寻路，全诗层次极为分明，环环相扣，转进有度。末句“残云傍马飞”，写出意犹未尽的满足感，是很漂亮且有分寸的结尾。

1958 暂如临邑至 山湖亭奉怀李员外率尔成兴

作者：杜甫【唐】

野亭逼湖水，歇马高林间。

鼍吼风奔浪，鱼跳日映山。

暂游阻词伯，却望怀青关。

霭霭生云雾，唯应促驾还。

可抒案：

老杜眼中的风景，即便是普通的鼍吼、鱼跳，也有“风奔浪”、“日映山”相衬托；若是李白，则会写“绿水藏春日，青轩秘晚霞。”老杜善于从小处入手，再将内心之壮阔相赋予，太白则往往落笔便是雄丽处。

1959 春日忆李白

作者：杜甫【唐】

白也诗无敌，飘然思不群。

清新庾开府，俊逸鲍参军。

渭北春天树，江东日暮云。

何时一樽酒，重与细论文？

可抒案：

以“诗无敌”与“思不群”相对，这个称赞已经很能见其风骨了，而前面“白也”与“飘然”的对仗也很有神趣。“渭北春天树”借指自己之寂寞，“江东日暮云”暗喻李白之飘然，写得简洁而爽气。

1960 杜位宅守岁

作者：杜甫【唐】

守岁阿戎家，椒盘已颂花。

盍簪喧枥马，列炬散林鸦。

四十明朝过，飞腾暮景斜。

谁能更拘束，烂醉是生涯。

可抒案：

在堂弟（阿戎）家中守岁，则可知老杜之漂泊无定。“盍簪喧枥马”看似写实，写众人喧然而聚而马匹都拴在槽上，其实，枥马者，诗人自喻也。老骥伏枥尚且志在千里，何况诗人才是不惑之年？“烂醉是生涯”，无奈之言，只教人凭空生出一股英雄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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诗人、诗评人

陈可抒

评注出版《海子抒情诗全集（评注典藏版）》

细讲诗歌，庖丁解牛，学诗必读，解诗为马

新书《人生无意读庄子》、《少游词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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