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青未了|蒲河

  • 2022-03-25 14:52:28 来源:腾讯网

祁亚平

蒲河像过去的某个人,每次想起来就是一长串的故事——蒲河的浪涛拍打在两岸岩石上,又迅速回弹。似乎那只是一个人独自的跌宕起伏,有没有人注意,每天皆是如此。在岸边散步的人,有时向河里投下一颗石子,激起千层浪花,看也不看就走开了……

春来的时候,天空总有一种意想不到的娇嫩,既斑斓壮阔又清澈辽远,云雾来来回回缭绕在蒲河上空,倒春寒仍然很明显,只是这样的寒冷中多出了阳光的温度。

春来了,大地一团和气,再没有了冬的冷漠。

春天了,总有许多希望萌发。雨水还未到来,春雪融化后,便湿透了山川和峁塬,小草露了头,杏花也开了,离蝴蝶自来已经不远了。云不知啥时候占满了天空,一朵朵像出水芙蓉,湿漉漉的浮在太阳下。那些升腾而起的水汽,倒悬在河床上空,慢慢向高处靠拢,然后承载不住似的,渐渐变成一团一团棉花,浩浩荡荡飞快移动,那样高的地方很可能风力更大,云也好,水蒸气也好,都是不由自主地随需而安。

又来了一阵风,这回该确信那是西南风没错了,浓重的青草味道温和地冲进鼻端。又一阵风过来,把那青草味吹走,一点也不剩了。紧接着,春风便浩荡、有力、无群地吹来,从东边或者西边,久久地呼啸着,日夜吹拂这块有力而厚重的土地。蒲河睁开了眼睛,大地日新月异,一层层绿色伸展开来,不光是岸边,还有庄稼地也绿了。

当我一次次经过这里,在车速中感受一种远去的事物时,便有说不出的激动,才发现,过去的每一个场景,都是非常温暖的,无论高兴的悲伤的,都是那么有力量的存在过。蒲河的草木在过去生根发芽,在未来也会生根发芽。而岸边的人们似乎总在无可奈何中离去,什么誓言决心最终都不了了之。在每一种无奈我们明白一点事情,就再多走一段路程。

今年的春天来得很快,岸边的花花草草,熬过了漫长的冬季,不留意就一片欣欣向荣了。河边的田地里,东一堆西一堆,全是半人高的野蒿,河床上的石头裸露出来,一些没有熬过冬天的鸟雀,不知什么时候倒在了石头中间,静静地闭上了眼睛。它们的身子还没有完全腐烂。只剩袋子宽那么一点蒲河水,安静地绕过鸟雀们的尸体,还在保持着水的属性:蒲河水总是细致入微地浇灌着两岸庄稼地……不远处的村妇们,将牛打在河滩上,扎堆纳鞋底绣鞋垫,牛仔细地啃食着青草,将石头缝隙的草也啃干净了,那些扎了寸把深的草满河滩上绿着。蒲河上空空着,又成了长翅膀短翅膀的鸟类们的天下,它们长唳短鸣不知疲倦地闹着春,我叫不出它们的名字。

靠近代马川水坝的地方,视野开阔,两岸全是麦田和秋田,农人们已经耙地施肥了,春来了,要种胡麻豆子洋芋和玉米的,翻开来的土地,漆黑而温润,走进去立即将人的脚淹没。河这边是硬化路,路边荒草坡上零星开着一些不知名的小花,有车迅速从硬化路上开过去了,抬头只看到一条虚线。

怀抱着蒲河的是耸入云天的石头山,人们依山修建了窑洞,每个人家门前都栽种了树木,树木还未抽芽,从远处看,黑压压的,颇有几分老树画画的飘逸和神采。几个褪色的石碑孤零零地立在农人的麦田里,多看一眼,就感觉是某个久远的故事即将被谁娓娓道来。

有时经过这里,下车慢慢走进河滩,思想与学生时代某个瞬间重合,突然感动地想流泪——过去,涉水过到对岸,走一截没路了,再涉水过来,如此往复走三十多里地去上中学的情景,竟是那么珍贵!如今,河滩尽是露出来的鹅卵石,河水已经少得可怜,水淹不住的地方,长满了荒草。在荒草上走过去,低着头慢慢找,终究找不到儿时一个猛子扎进河水时飞溅的浪花,唯有奇形怪状的石头时时磕疼脚尖。如此走着,像是寻找回忆,又像是怅然若失,才发现不仅仅是河水干了,好像很多事情都被晾干了,不禁惆怅起来,于是,甩甩袖子上车,绝尘而去……

其实,那些被河水冲出来的石头是很漂亮的。然而,我并无捡石头的习惯,不多看它们,任由它们孤单着。就记起了在河水里打捞蝌蚪的时光,那个时候,打捞一瓶子,灌满水,看蝌蚪们游来游去,是一种颇能引起兴致的事情。后来终于被妈妈说了一番大道理,便放生了它们。虽然心里不舍,也总算在妈妈的唠叨声里,慢慢知道了万物皆有灵,都有自己的生存法则,容不得强行改变。

小时候唯一捡回来的黑色鹅卵石,养在一个盛满水蓝边破口的瓷碗里,那油光滑亮的石头在水里浸泡了很多年,每每多看几眼,便觉得是一碗蝌蚪在游,足以看出我对蝌蚪是多么怀恋。姐姐却不同,她最爱捡的就是河里的石头,大的小的,将衣襟撩起来,抱着一怀,放在自己小篮子里,不许别人碰一下。姐姐总是把家里收拾得干净明亮,把地上洒了水,扫一遍又一遍,炕窑上糊满跟三爷爷要来的旧报纸,炕上被褥叠一遍又一遍,直到满意为止。姐姐上了一年级就不愿意上学了,那时候她还没有出嫁,经常用废布给我做一双软鞋,让我穿上走到大门外靠墙站着。姐姐说不能走到路上去,怕被东西扎破脚,因为软鞋只是用三四层废布缝起来的。姐姐从小那么勤劳,整天沉浮在针线做饭打扫这些琐事中,爸爸说她是个过日子的女孩子,不像我总是有那么多刁钻古怪的想法,后来证明爸爸说的是对的,姐姐总满足于这种寂静而满意的生活中,很少有烦恼。而读了点书的我,反而无法清明,不断给思想加码,常常狼狈不堪。

小的时候总跟着爸爸到蒲河河坝上洗羊,一年一度洗这么一次羊,爸爸放的几乎都是山羊,大夏天我们从山上一路将羊群赶到河坝上,水线轰鸣着冲下来,打起层层漩涡,我可就高兴坏了,鞋子脱掉早就钻进了水里,那时候会蛙泳,还会浮在水面上一动不动。等我玩够了,爸爸早把羊洗完了,快黄昏时,我们赶着羊群走上代马川的长坡,爸爸往往放开喉咙一路吼着秦腔,偶尔隔山和人开玩笑涮嘴,那些颇具地方特色的方言,至今还记得很多。长大一些时,我总爱跑到河岸上读书,河水静静地流着没有人过来,我一个人读着书抬头看到一只美丽的小鸟雀,就跑去追,追不上了就回到岸边继续读书,那时候天地空远,河水辽阔,时光那么美。

春天时,岸边的人们会端着盆子去河边洗衣服,妇女们将梳子沾满唾液把头发梳得亮光光的,花色鲜艳的衬衣被风吹起来,蹲下去站起来都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。有年轻人男子下水踏起浪花,溅满她们的衬衣,免不了被女人们一顿好骂。她们洗完一件衣服,就搭在河滩上的荒草地,手里的衣服还没洗完,搭着的已经干透了。凉爽的夏风顺着河道吹过来,她们将脚伸进水里洗净,衣服叠好背着就回家去了。

河滩上每隔几里路就有一个天然的泉眼,过去住在岸边的人们,每天早晨和中午都会赶着毛驴下河里驮水,当木桶哐当哐当地响起来时,总有跑在前边的小孩儿,下水里耍水玩。那时蒲河水很宽,也很深,大人总怕孩子被水卷走,给木桶灌满水后就把孩子从水里拉出来,连哄带抱弄回家去。事实上是,也有很多小孩在大人不注意时掉进沙眼再也找不到了……因为总被爸爸叮嘱,我每次都记得不能到水快速旋转的地方游泳,那儿很可能就是沙眼。有时候,我们一群小不点在水里玩急眼了,就打起水仗来,这个捡起石头丢进水里溅那个一身水,那个捡起石头溅这个一身水,最后我们都成了水人,头发脸蛋都在往下滴水。回家路上,再溅一身尘土,就把自己和成了泥人,这下谁也难逃一顿好打了。

作者简介:祁亚平,甘肃庆阳镇原县人,庆阳市作家协会会员。酷爱文学,多年坚持写作,有作品发表在《神州文学》《黄河文艺》《农村大众》《大渡河》《甘肃经济日报》《湛江日报》《保定广播电视报》《辽宁文艺》《五点半诗刊》《北斗》《九龙》《黄河象》《山魂》等纸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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